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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小隊工作坊成果

  • 2019ntuhiscamp
  • 2019年7月13日
  • 讀畢需時 8 分鐘

已更新:2019年7月21日

歷代長城的意義與變遷──以春秋至隋唐長城為例


一、前言

  歷代長城位置略為不同,防禦對象與意義也隨著時代變遷,我們所學到的大家都是用於防禦北方、西北方外族。長城概念起於春秋楚長城[1],歷經秦代連起戰國各國之防禦牆,隋唐重新修築長城,至明代,才成為我們當前所熟知的「萬里長城」。

長城之於古代華夏民族之重要性,不僅僅只有防禦功能,也有劃界、與區分胡漢等,成為古代重要的「邊界」,歷代也有許多關於戍守邊疆的文學作品、歌謠、軼聞故事,更體現了長城除了軍事用途外,也是相當重要的精神指標與吟詠對象。

  本文將以文獻整理,爬梳隋唐二代長城意義之變遷,整理歷代用以防禦北方與西北方外族之實體長城,位置與意義的變遷,並以史料蒐集較容易、長城用途有顯著變化的隋唐為主要研究範圍。

二、正文


(一)春秋戰國至秦漢

  春秋戰國時,各諸侯國修築長城之目的是為了「劃界」,如魏國邊界對秦國所興建之長城便是此用途。《史記•秦本紀》:「魏西界與秦相接,南自華州鄭縣,西北過渭水,濱洛水東岸,向北有上郡鄜州之地,皆築長城以界[2]秦境。」[3]魏國築長城是為了界定魏國和秦國的邊界;另一目的則是用以防禦外族入侵,如《史記•匈奴列傳》:「秦昭王時,義渠戎王與宣太后亂,有二子。宣太后詐而殺義渠戎王於甘泉,遂起兵伐殘義渠。於是秦有隴西、北地、上郡,築長城以拒胡。」[4]顯示此時的秦長城為秦對北方外族所修建之防禦牆。

遂秦始皇統一六國後,連接春秋戰國以來修築的長城。其目的是為了防禦北方的外族入侵。如《史記•秦始皇本紀》:「乃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藩籬,卻匈奴七百餘里,胡人不敢南下……。」[5]可見秦朝修築長城比起戰國時期秦國,更有效的防禦了外族。

  而長城的另一象徵意義是代表了秦北方的疆域範圍。《史記•秦始皇本紀》:「從河傍陰山,東至遼東,築長城為北界。徙天下豪富於咸陽十二萬戶。」[6]顯示長城具體位置作為秦政權所認定的疆域北界。

  到了西漢初年,政府主張無為而治,長城的位置並無太大的變化。直至漢武帝時期,國勢強盛,長城對漢武帝而言是秦朝疆域的北界。而漢武帝越過長城,攻打北方外族,代表西漢的疆域於此時相較秦朝更往北推進。如《漢書•武帝紀》:「行自雲陽,北歷上郡、西河、五原,出長城,北登單于臺,至朔方,臨北河。」[7]


(二)魏晉南北朝

  到了西晉時期,司馬炎終結三國紛亂一統天下後,沿用秦漢時期的長城,抵禦北方的外族。

  《晉書.唐彬列傳》:「北虜侵掠北平,以彬為使持……仁惠廣被。遂開拓舊境,卻地千里。復秦長城塞,自溫城洎于碣石,緜亙山谷且三千里,分軍屯守,烽堠相望。」[8]守將唐彬恢復秦朝長城,派兵駐守各關。永嘉之禍後,群雄四起,最後托拔珪將北方統一建立北魏,然北魏雖爲鮮卑建立,為胡人政權,但從史料可得知朝內仍支持於疆域北方築長城以禦狄,這裡我們也可以連結「天下」概念,原先於秦漢時期被視為北方外族,如今卻也將自己加入「中國天下」,進而去防守另一群被視為外族的人。

  《北史.高閭列傳》:「高閭上表孝文帝曰:『昔周命南仲,城彼朔方,趙靈、秦始,長城是築……乃防狄之要事,理宜然也。今故宜於六鎮之北築長城,以禦北虜,雖有暫勞之勤,乃有永逸之益。』」[9]高閭上表北魏孝文帝建議於北方六鎮外築長城。北魏分裂後,北齊代東魏,北周代西魏,此時期長城的大規模建築主要是北齊進行,然而北齊除了防禦北方外敵之外,還向西加築長城布重兵以禦北周。

  《北史.顯祖文宣帝本紀》:「是歲,高麗、庫莫奚並遣使朝貢。詔發夫一百八十萬人築長城,自幽州北夏口,西至恒州,九百餘里。」[10],又:「十二月,西魏相宇文覺受魏禪。先是,自西河總秦戍築長城東至於海,前後所築東西凡三千餘里,率十里一戍,其要害置州鎮,凡二十五所。」[11]此二段也敘述築長城以禦北周與北方外敵。

  最後楊堅篡北周而建隋,新建之初,政局不穩,為防禦突厥與殘餘北齊勢力,聯合南侵,整頓長城,以禦北方勢力。如《北史‧長孫道生列傳》:「開皇元年,攝圖曰:『我,周家親也。今隋公自立而不能制,何面目見可賀敦!』因與高寶寧攻陷臨渝鎮,約諸面部落,謀共南侵。文帝新立,由是大懼,修長城,發兵屯北境。命陰壽鎮幽州、虞慶則鎮并州,屯兵為之備。」[12]突厥可汗藉口與北周姻親關係,而與北齊殘黨聯合共謀南侵,隋文帝於是修長城、布兵北方抵禦。

  總結以上可以得知在魏晉南北朝時,長城以防禦外敵為主要功能,而春秋戰國時期,各國用長城來劃界之作用,如今已非主要用途。


(三)隋唐

《北史.崔挺列傳》:


  宣帝嗣位,為少內史。會帝崩,隋文帝為丞相,與仲方相見,握手極歡,仲方亦歸心焉。其夜上便宜十八事,帝並嘉納之。又勸帝應天受命,從之。及受禪,上召仲方與高熲議正朔服色事……令發丁三萬於朔方、靈武築長城,東至黃河,西拒綏州,南明年,復令仲方發丁十萬,於朔方已東,緣邊險要,築數十城,以遏胡寇。隋文帝至勃出嶺,綿歷七百里。[13]

  隋文帝篡北周建立隋朝,在朔方、靈武修築長城,東至黃河,西拒綏州,南至勃出嶺,綿歷七百里,隔年,在朔方以東的緣邊險要又築了數十城,防禦突厥和殘餘北齊勢力入侵。因為隋朝無法單單使用兵力來達到嚇阻的效果,甚至可能不敵外患的兵力,所以需要修建長城來增強邊界的防禦能力


《隋書.長孫覽列傳》:


  開皇元年,攝圖曰:「我周家親也,今隋公自立而不能制,復何面目見可賀敦乎?」因與高寶寧攻陷臨渝鎮,約諸面部落謀共南侵。高祖新立,由是大懼,修築長城,發兵屯北境,命陰壽鎮幽州,虞慶則鎮并州,屯兵數萬人以為之備。[14]


  開皇元年(581AD),突厥可汗攝圖藉口與北周姻親關係,勾結北齊殘餘勢力南侵,高祖新立感到害怕,於是修築長城,屯兵北境數萬防備。對於新政權的建立,國勢的不穩定也是修築長城的理由之一,結束亂世的政權對於國內的穩定會更注重,隨採取守勢也是不得已。


《通典‧食貨二》:

  「隋文帝開皇三年,突厥犯塞,吐谷渾寇邊,轉輸勞弊,乃令朔方總管趙仲卿於長城以北大興屯田。」開皇三年(583AD),侵犯隋朝邊界的不只有突厥,還有吐谷渾,顯示外患的影響嚴重,有長期抗爭的趨勢。


  由上述分析可知,從文帝到煬帝不斷的修築長城來防禦外族,例如:突厥,吐谷渾,故可推測隋朝因為軍事實力不夠強悍和希望以國內安定為主,所以藉著修築長城作為抵禦外族入侵的手段。


  唐代位於西北的長城,位置上並無太多改變,但就唐代之攻防意義上,卻出現明顯的變化。


  《舊唐書.東夷列傳》:「(貞觀五年,631 AD)詔遣廣州都督府司馬長孫師往收瘞隋時戰亡骸骨,毀高麗所立觀。建武懼伐其國,乃築長城,東北自扶餘城,西南至海,千有餘里。[15]太宗遣司馬長孫攻打高麗,高麗王建武害怕唐朝軍事威脅,故建築長城以禦唐的侵略。唐朝軍事的強大,改變了以往「由漢人防禦外族」,轉變為「由外族防禦漢人」。


  《舊唐書.李勣列傳》:「(貞觀三年,629AD)帝嘗曰:『煬帝不擇人守邊,勞中國築長城以備虜[16]。今我用勣守幷,突厥不敢南,賢長城遠矣!』[17]昔日隋代建長城以抵禦外族,太宗利用將領李勣戍守邊防,故我們推測唐朝前期使外族不敢侵犯的原因是軍事實力強大,且比長城抵禦外敵的效果更卓越。也突顯出到了唐代,長城的實際效果下降,轉而取代的是唐朝強大的兵力,使外族不敢來犯。

  唐的軍事實力勝於外族,並使外族臣服於唐 ,如《新唐書.太宗本紀》:「(貞觀四年,630AD)二月己亥,幸溫湯。甲辰,李靖及突厥戰于陰山,敗之。.......,三月甲午,李靖俘突厥頡利可汗以獻。四月戊戌,西北君長請上號為『天可汗』。[18]史料中得知,唐擊敗突厥,成為天可汗體系的領導人,是兩體系的一大轉變。從中我們也可思考李氏政權作為兩體系的共同領袖,對北方游牧集團與中原農業族群的影響。

  天可汗的體系在隨末其領導人是突厥,而李氏政權在隋領導下的皇帝體系外,也同屬於天可汗體系裡的一員,兩者的關係在天可汗體系裡是君臣的關係。直到後面隋末戰爭中李氏政權代隋成為皇帝體系新的領導者,並且在之後擊敗東突厥,使天可汗的體系的領導權也落入李氏政權的手中,形成兩體系的最高領袖為同一政權的雙聯王朝。由此,北方游牧集團與中原農業族群的潛在衝突也隨此局勢獲得調解,同時在唐對外關係的軍事優勢下,利用長城禦敵的必要性也在其中逐漸淡化。[19]


第三章 結論

  從上述史料整理中,我們可得知:  

  春秋戰國時期,長城的功用主要在於劃界與防禦外族入侵;秦代長城相較春秋戰國時期更有效防禦外族,同時存在區分北方疆域範圍的意義;漢代長城也代表漢疆域的北界。

  北魏雖為鮮卑政權,但也一樣興建長城,防北方外族再入侵中原農業地區,更代表統治族群也將自身納入中國的概念,此時長城已以防禦外敵為最主要功能,劃界功能則大大退縮。

隋代兩位皇帝皆大幅修築長城以禦外族;唐代前期則是以軍隊戍守邊疆地區取代修築長城,並在擊敗突厥後,獲得北方各遊牧政團所組成之天可汗體系的領導權。這樣的狀況下,實體長城防禦國土的功能也逐漸被軍隊及外交手段取代。


  因此,我們可以得知:自秦代至隋唐,長城的意義自劃分國界與防禦外患並行,逐漸轉化為防禦外患,至初唐時,則以軍事力量與外交體系取代長城防禦外患的功能。


四、註腳

[1] 楊曉宇,〈春秋楚長城:中國最早的長城〉,《許昌學院學報》2003年6期(許昌)


[2] 界:區隔、劃分


[3] [漢]司馬遷撰,[南朝宋]裴駰集解,[唐]司馬貞索隱,[唐]張守節正義,《史記》(台北:鼎文書局,1981影金陵書局本,轉引自中研院漢籍電子全文資料庫;以下簡稱《史記》)卷五,〈秦本紀〉,頁202


[4]《史記》,卷一百十,〈匈奴列傳〉,頁2885


[5] 《史記》,卷六,〈秦始皇本紀〉,頁280


[6] 《史記》,卷六,〈秦始皇本紀〉,頁240


[7] [漢]班固撰,[唐]顏師古注,《漢書》(台北:鼎文書局,1986影王先謙漢書補注本,轉引自中研院漢籍電子全文資料庫;以下簡稱《漢書》),卷六,〈武帝本紀〉,頁189


[8] [唐]房玄齡等撰,《晉書》(台北:鼎文書局,1980影金陵書局本,轉引自中研院漢籍電子全文資料庫;以下簡稱《晉書》),卷四十二,〈唐彬列傳〉,頁1219


[9] [唐]李延壽撰,《北史》(台北:鼎文書局,1980影元大德本,轉引自中研院漢籍電子全文資料庫;以下簡稱《北史》),卷三十四,〈高閭列傳〉,頁1256


[10] 《北史》,卷七,〈顯祖文宣帝本紀〉,頁253


[11] 《北史》,卷七,〈顯祖文宣帝本紀〉,頁253


[12] 《北史》,卷二十二,〈長孫道生列傳〉,頁817


[13] 《北史》,卷三十二,〈崔挺列傳〉,頁1176


[14] [唐]魏徵等撰,《隋書》(台北:鼎文書局,1980影宋刻遞修本,轉引自中研院漢籍電子全文資料庫;以下簡稱《隋書》),卷五十一,〈長孫覽列傳〉,頁1330


[15] [唐]杜佑著,《通典》(北京:中華書局,1988,轉引自中研院漢籍電子全文資料庫),卷二,〈食貨二〉,頁44


[16] 虜:中國古代對北方外族的貶稱


[17] [後晉]劉昫撰,《舊唐書》(台北:鼎文書局,1981影清懼盈齋刻本,轉引自中研院漢籍電子全文資料庫),卷三,〈李勣列傳〉,頁3818


[18] [宋]歐陽修、宋祁撰,《新唐書》(台北:鼎文書局,1981影北宋嘉祐十四行本,轉引自中研院漢籍電子全文資料庫),卷二,〈太宗本紀〉,頁31


[19] 甘懷真,〈從天下到地上-天下學說與東亞國際關係的檢討〉,《台大東亞文化研究》5期(台北:2018),頁49、5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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